田裏的紅旗

沒待過鄉下的，大概永遠不會知道田裏的紅旗是怎麼回事。

不知為何會想起這樣的片段，
下午、視線投向窗外的藍天，
記憶裏的那面旗幟就這樣忽然在眼前閃過。

那是面鮮紅色的三角形小布旗，遠遠的插在稻田正中央，
一端紮在竹竿上，另一端迎著風、隨風搖曳著。

小時候在花連住過一陣子，
老家的位置靠近北埔，院子後頭再過去一點就是機場，
放眼望去，除了天空、剩下的就只有一大片的田地。

每天除了機場飛機起飛、降落時會停下來呆望著天空之外，其他時間就是不停的玩，
放風箏、灌蟋蟀、抓四腳蛇、打麻雀、摘果子、找蟻窩、被隔壁的狗追著跑，一整天都閒不下來。

那是個晴朗炎熱的下午，
天空是純粹的藍，陽光強到讓人快睜不開眼睛，
我拎著汽水瓶，坐在老家後院疊起的空心磚上、雙腳不停的晃呀晃，
遠遠的、看到田地中央插上了一隻紅旗。

頑童看到了他的新玩具，甩開瓶子、拔腿飛也似的往旗竿奔去，
到了田中央，一把將紅旗從泥土中拔起，在空中搖晃、轉圈、揮舞著。
拿到了稱手的玩具，我開心的在田裏又叫又跳了起來。

不過、這份開心沒有持續多久，
一回頭，見到祖母緊張的從後院朝我的方向跑來，
到了身邊，一把奪下了我手中的紅旗。

「唉唷～憨孫！這隻紅旗仔不能玩啦！
　紅旗仔是人家在田裏灑了農藥之後的警告標誌，要大家不要走近！
　憨憨！怎麼會這麼皮啊？」

我咬著下唇低下頭，但眼睛始終還是盯著祖母手中的紅旗，
那是我發現的玩具啊，怎麼就這樣不給玩了？

接著、隨後趕到的媽媽也不由分說的罵了我一頓。

罵完之後，媽媽牽著我走回後院，
還記得自己手被牽著，一面走、一面頻頻回頭，

看著祖母緩緩的將那面鮮紅小布旗插回稻田中央，
紅布旗紮在竹竿上，迎著風、隨風搖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