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滔駭浪般的一餐

晚上、最後一個離開公司，
檢查電源、關上窗、鎖好門，將保全系統設定成待命的狀態。

看了看手錶，留得太晚已經錯過了固定的運動時間，
坐電梯下樓，騎著機車往回家的路上走。

金城路直行、接連城路、轉中正路，
停下來等紅綠燈的空檔，我看到了路旁的一家日本料理店。

這間日本料理店裝潢得還不錯，
只是每回經過、不是剛好吃飽，就是未到吃飯時間，所以一直沒機會進去，
嗯..今天就試試這家的手藝吧。

在店門口停好了機車，推開了玻璃門，
店面雖不大，但全坐滿了人，只剩下吧檯的位置，
隨著店員的招呼坐了下來，隨手翻閱桌上的 Menu。

快速的點完幾道標準菜式，喝了口店員遞上來的滾燙麥茶，
抬頭看了看冰櫃，心中暗叫不妙。

冰櫃裏一字排開，所有的魚貨都呈現出一種不新鮮的暗沉色調，
吧檯裏負責料理的兩位師傅，一邊處理著食材一邊相互鬥嘴，
年長一點的那位還不時的轉頭和到店裏找他的阿兵哥朋友聊天。

第一道綜合生魚片送上來，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
無論長度或厚度都切得像是冷凍豆干的生魚片，
鮭魚和旗魚生魚片顏色不太對，而鯛魚的生魚片上則是佈滿了血絲，
當場呆住的我鼓起勇氣伸筷一夾，試了一口，
一股魚腥味和著蘿蔔的氣息衝鼻而來，
我皺了一下眉頭，放下筷子，
這時師傅送上了第二道菜、握壽司。

握壽司中，鮪魚的顏色已經誇張到由紅轉黑，
伸筷夾了一個，醋飯就直接散落在盤子上，
搖了搖頭、夾起另一個，這回好端端的沒有散開，
放入口中一嚼，醋飯竟然出現了類似用力擠壓後的飯糰口感，
放下筷子，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努力的咀嚼著，只想趕快結束這一餐。

第三道菜是蘆筍鮮蝦手捲，
似乎是冷凍的蘆筍化霜不完全，
咬了一口，冰水就從海苔的間隙直接流了出來，
正當我鼓起勇氣將嘴裏的食物給咽下去的同時，
第四道菜、「冰水」蘆筍沙拉就這樣端到我的面前。

五六七道菜是同時上來的，分別是招牌豆腐、烤香魚、鮭魚蒸飯。

招牌豆腐泡在黑褐色浮著一層油的湯汁裡，
用筷子一挑，豆腐裏面是挖空的，填上了像是起士一樣的黃褐色內餡，
嚐了一小口，果然是起士，還加了糖，
名之為招牌，卻完全是道自以為創意十足、實則踐踏自尊的料理。

再來是烤香魚，魚身滿滿的塗上了厚厚一層鹽巴，
簡直完全找不到地方下筷，夾了一小塊魚肉送進嘴裏，鹹澀中還帶著點苦味，
將魚身翻面、血水就這樣從魚腹底下滲了出來。

鮭魚蒸飯是用小木筒裝著的，
薄薄的一層，顏色是異常鮮艷的橘色，遠遠看起來有點像筒仔米糕，
湊近鼻子一聞，一股油耗味就這樣幽幽的漫上來，正當我考慮著吃或不吃的同時，
最後一道鮮魚湯端了上來，
看到這碗用味增湯小碗裝著的魚湯，
我沒有多想、打開蓋子就喝了一口，之後胃腸一陣翻攪，
好腥的魚湯，想像一下幾塊生魚肉、豆腐和蔥花，不加鹽、只用熱開水燙過之後的味道吧。

這實在太令人駭異了，無論是用料、賣相、味道，乃至菜的血統，全部超乎我的預期。
這種經驗在過往的飲食印象中堪稱絕無僅有，
我難以致信的回頭看了看店內滿座的客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沮喪的我拿起了背包直接走到櫃檯結帳，
背後傳來店員的聲音：「先生，還有點心沒上！」
店員打開冰箱，拿出一小塊裝在盤子裏、淋上了巧克力醬的蛋糕。

「結帳..」我的聲音裏出現了一絲顫抖。

「總共是 1200」

連質疑價格的力量都失去了，我乾脆的付了錢，倉皇逃出店家。